罗安心里咯噔一声,回道:“但是……”
慕容柏看了他一眼,接着说下去,“但是孙葶曾经嫁给我六弟,又被我六弟休弃回丞相府,父皇是不会轻易就答应下旨赐婚的。”
“那么,监视皇帝是为了……”罗安越往后说,越觉得心寒,话到一半,又说不下去了。
“没错,我父皇这个人,我比旁人了解的更多,他绝不会轻易就允许别人打乱他的计划,更何况是直接反抗”,慕容柏面色不善的说道:“只是,他若是真的要动孙葶的主意,我也只能先做好最坏的打算了。”
罗安咽了咽口水,“三皇子,你该不会是打算,篡位吧?”
“篡位?”慕容柏挑眉,脸上忽然带上几分笑意,对罗安问道:“是不是还得顺便弑君?”
罗安双眸一瞠,“三皇子在和属下开玩笑?”
“废话,我怎么可能去弑君篡位!”慕容柏没好气的瞪了罗安一眼,“你是不是和香儿在一起待太久了,脑子都退化了?”
“咳咳,是您说,做最坏的打算,属下只是联想,联想。”罗安讪笑着跟慕容柏解释道。
“若是父皇一定要逼我,我也只能是不等他下旨,就直接将孙葶娶回家,到时候,他再做什么都晚了。”慕容柏看了一眼皇宫的方向,继续说道:“不过,若是走到那一步,他仍旧不肯放过孙葶的话……”
“三皇子会如何?”罗安看着慕容柏阴沉下去的脸色,不由自主的问道。
慕容柏瞥了他一眼,露出一个难得灿烂的笑容,“到时候,我就带着孙葶离开万重,至于我父皇,让他随便从我那些不争气的兄弟里挑个人继承皇位就好了。”
慕容柏这话说出口的时候,说的倒是轻松。
可是,听到罗安耳朵里,却是如同雷鸣炸响一般的惊诧。
这普天之下,有几个人不想做人上之人,又有几个不想坐一坐那金灿灿的龙椅,试试号令天下的滋味儿?
万重的皇帝对于慕容柏早就有了将皇位交给他的心思,这是罗安先前就知道的。
可是,这三皇子,却能为了自己家的小主人,轻易的就放手舍弃这些旁人一生都可望而不可及的东西。
“三皇子,监视皇帝这件事,以后会由我亲自来向您报告。”
罗安恭敬的对慕容柏屈膝行礼,只为了慕容柏对小主人的重视,就足够作为他派人冒险入宫的理由了。
虽然答应了皇帝要扳倒苏家,可是慕容柏在明面上却没有任何动作。
当然,暗地里的事情,就只能是,佛曰:不可说了。
时间从入冬之后,又看似相安无事的度过了半个月,开始筹备年货,开开心心准备过年的平民百姓不会知道。
今年的新年,在那高台楼阁的宫中,在那蟠龙绕柱的金殿,将会注定是一场以血染红的残酷景致。
初雪飘落,在地面积了薄薄的一层银霜,孙葶披着白狐大氅站在门边,手里抱着个怀炉,嘴里低声的念叨着。
“没有暖气的世界真是充满了恶意”,说着,孙葶忍不住又瑟缩了一下,走回屋子里,也不管是不是大白天的了,就把自己塞进被窝里待着,“嘶,现代人都被暖气惯坏了!”
慕容柏带着甜汤来看孙葶的时候,看到的就是在床榻上努力滚来滚去的一只棉被球儿。
“孙葶,你做什么呢?”慕容柏把甜汤放到桌子上,困惑的走到床榻边上去问她。
棉被球儿拱了拱,孙葶从棉被里冒出来,把被子围在脖子上,对慕容柏说道:“取暖!”
慕容柏嘴角一抽,眼里含着几分笑意,“不是给你拿了怀炉?还冷?”
孙葶重重的点头对他说道:“对,再这样下去我就会冻成冰块,然后你以后想要看我只能当成看冰雕了!”
“别乱说!”慕容柏看了一眼屋子里燃着的炭火,朝着屋外喊道:“再去找几个暖炉来,快点儿!”
“是。”
有人领命去了,慕容柏才把甜汤端过来,对孙葶说道:“好了,先喝点甜汤,这个是热的,喝了能暖和一些。”
孙葶还是把自己裹在被子里,就等着慕容柏一勺一勺的喂她喝,喝了几口之后有些委屈的抱怨,“你就不怕冷。”
的确,即使第一场初雪都降了下来,慕容柏还是和往常一样,一身薄薄的长衫,玉树临风,半点不显臃肿。
见孙葶如此不满意,慕容柏只好耐着性子哄道:“我是因为有内力,你现在不能动用内力,自然会耐不住冷,等身体痊愈了就好了。”
见到慕容柏眼中的心疼,孙葶蔫蔫的不吭气儿了,老老实实的裹着被子喝甜汤。
原本那个时候,把洗幽身上的银针引一半到自己体内的时候,她是觉得没什么大事,反正是可以修养过来的。
谁知道,那次解决斐褐萧山的时候,她主动去收拾掉那具“钢铁侠”,不知不觉间就耗费了过多的内力,以至于让原本就脆弱的经脉有了轻微损伤。
原本这些都还不算大事,坏就坏在她后来莫名的昏睡半个月,按照慕容柏后来告诉她的说法,她连身体机能都在逐渐衰退。
不要说靠着人类身体自我愈合的本能去等待伤势自己转好了,当时的伤势只是在那昏迷的半个月里越来越严重而已。
而这一切,直接导致了一个结果,那就是她现在半点内力都不敢动用,就怕内力在经脉间运转,会干脆把自己给搞成个废人。
“好了,你自己不是也说,等过了这个冬天,就可以恢复以前的健康程度了?”慕容柏揉了揉孙葶的头发,听到外面有人搬了暖炉过来了,起身去告诉他们要怎么放。
孙葶最近因为虚弱的关系,比较嗜睡,睡醒了总是迷迷糊糊的,暖炉要靠近她的床榻,还不能挡路才行,不然她准会撞上暖炉然后和炭火亲密接触的。
暖炉的事儿才鼓捣完,慕容柏正想着该去和孙丞相说一下苏家的事情,一个小太监就在轻言的带领下进了屋。
“奴才叩见三皇子,三皇子千岁千岁千千岁。”
“起来吧,什么事?”慕容柏负手看着他,感觉是个陌生的脸。
“回禀三皇子,这是您吩咐太医院给您找的药材,奴才给您送过来了。”小太监把厚重的毛毡门帘掀开一小条缝,马上有另外两名太监跟着进了屋子。
而后来的那两名太监手里捧着两个挺大的箱子,行过礼之后,便垂首弯腰的站在那里等着。
慕容柏看着小太监小心的将毛毡门帘遮掩好,脸色稍微好看了点,对他们问道:“都找齐了?”
小太监点点头,谄媚的笑道:“齐了齐了,太医院也费了不少心,总算是把三皇子要的这些药材都给找来了,然后就马上让小的带人给您送过来了。”
那小太监的话刚说完,帘外就又传来一把熟悉的嗓音。
“三皇子,属下罗安,有事向您禀报。”
慕容柏的眼神微微闪了闪,对外面喊了一声,“进来吧。”
“是。”
罗安应声之后,限期帘子进了屋,小心的将毛毡帘子给掩的严丝合缝的,才退到门边去等着。
只是,在他路过那三个小太监身边的时候,多分神看了他们一眼。
“轻言,把药材收起来”,慕容柏对轻言吩咐了一声,然后对着那小太监说道:“皇后娘娘近来身体如何?还觉得不舒服吗?”
小太监笑着回道:“劳三皇子挂念,皇后娘娘近来凤体安康,并无大碍了。”
“嗯”,慕容柏又看了一眼小太监身后的那两个人,将视线拉回来,“去门房那领赏吧。”
“多谢三皇子。”小太监面露喜色,行孙谢恩之后,就带着人走了。
等到人走后,罗安上前一步,什么都没说,就是对着慕容柏点了点头。
慕容柏的脸色瞬间铁青,他压着脾气对轻言说道:“将那两箱子药材拿出来仔细检查,看看有没有什么问题。”
轻言楞了一下,但是还是很听话的打开了箱子,把药材一样样的在桌子上摆了出来,细细察看。
孙葶蜷缩在床上当棉被球儿,看着慕容柏气的快要发飙的样子,对他说道:“慕容,出什么事了?”
被孙葶这么一问,慕容柏脸上的怒色如同潮水退潮一般迅速消失不见,他走回孙葶那边,对她说道:“没事,你安心修养就好。”
孙葶听的直皱眉,一听就是有事的节奏好吗?
“慕容,你要是和我说了,我还能安心点,你要是不说,我反而一直担心。”
这是实话,若是慕容柏把出什么事儿都说了,她就算担心,也好歹知道该担心什么。
可如果慕容柏瞒着不说,那她就会越想越多,到时候要担心的也更多了。
慕容柏见孙葶坚持,知道这事儿是瞒不过去,只好对她说道:“等把药材检查完了,我再详细告诉你,嗯?”
慕容柏让了一步,孙葶自然也会妥协一些,便点头道:“好。”
这么一会儿功夫,轻言已经大略检查了一半的药材,这么长时间里跟着孙葶身边耳濡目染,她也学到了不少东西,简单的检查药材,还是很快就能做完的。
孙葶和慕容柏也不着急,就慢慢等着,终于,等到轻言检查到最后几株药材的时候,她忽然惊异的喊了一声,迅速将药材放到托盘上,端到孙葶跟前去问。
“小姐,您看,这几株似乎并不是您要的药材!”轻言把托盘送到孙葶跟前,方便她确认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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